【王喻】知更（5）
给朋友看了提纲，得出“这就是个风水轮流转的故事”的结论。
为推动剧情，大学名称首字母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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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导演的谍战剧《夜雨》筹备了一段时间，真正开机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天。但是电影剧本却没法切合实际环境，夏天就只能是夏天。
喻文州一直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从业这些年从没用过武打替身，全都是亲自上阵。他穿着一件单薄衬衫，卷着袖子和人演在巷子里打架，冷得嘴唇轻微哆嗦，台词从嘴里说出来却依旧稳得很，一点颤音都不带。毕竟演的是个表面活泼的纨绔子弟，哪怕脸冻僵了表情却还得到位。一场演下来叶修都有点于心不忍，小张赶紧冲过来把羽绒服给他披上。
他捧着热水瓶子，恨不得把脸埋进热水冒出的热气里，碍于总有人在旁边拍场照，不能太过失态。
也没办法，天气是真的冷。
黄少天今天戏份不多，但是也穿得少，为了保持体温，一个劲儿在旁边蹦哒跺脚活动身体。喻文州看得好笑，“你怎么跟个兔子似的。”
黄少天呲牙咧嘴地，“我还是觉得不行，我待会儿再来一条。”
喻文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水，表情有些无奈，“再来一条就是第七条了，不能一个劲儿重来，也得研究一下吧？”
黄少天看起来是苦恼得很，闷闷地说：“我这琢磨半天了，就是没有感觉。”
这次黄少天的角色的确是一个难题。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又是黑道的秘密统率，个人背景错综复杂，充满国仇家恨与爱情纠葛的元素。而且与喻文州这个角色不同，喻文州的角色前后的变化是很显著的，难在中间的过渡，要演出痛苦挣扎和蜕变。但是黄少天这个角色就如同一方深潭，变化是体现在在精神层面上的暗潮涌动，如何把这种内里的东西具象化，不只是黄少天头痛，就连整个剧组也常有陪着他一筹莫展的时候。
不过黄少天是奔着影帝去的，出演这样的角色未尝不是一种机会。喻文州和他同期，两个人在业界一直广受好评，作品很多，各有千秋，奖也拿了不少，但一直没拿到足够重量级的影帝称号。这次同时出演这样的双男主电影，表面上是搭档，实际上却少不了竞争。黄少天的角色虽难，但是很多人认为如果他演好了，竞争力是比喻文州高出一筹的。喻文州自己无所谓，却总有人认为这是一种不公平，否则这个角色和机遇应该是他的。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正是最开始提议两人换角的总导演叶修。
娱乐圈向来风声鹤唳，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边喻文州细心地帮着黄少天梳理人物关系，帮黄少天找感觉，不断磨台词和对戏，努力让这个电影作品达到他们最满意的效果，外面却传着喻文州和黄少天竞争激烈剧组内不和的风言风语。不过叶修从不看这些东西，而宣传造势都由他们兴欣影视公司的老板陈果负责，陈果又绝不会拿这些风言风语来影响剧组的情绪，于是真正在意的只有喻文州和黄少天各自的工作室和粉丝。
所以拍摄任务刚结束，喻文州的经纪人秦远过来接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特地来问你，怎么处理和黄少天矛盾激烈的传言。”
喻文州难得在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谁？我和少天？”
不过他也很快就大致猜到了传言内容。一天的拍摄已经很辛苦，眼下还要应对这些子虚乌有的说法，喻文州觉得脑壳隐隐作痛，勉强打起精神问经纪人：“传得很厉害？”
“现在都已经这样，难以想象发布会的情形。本来你和黄少天两边粉丝重叠的不少，一直都挺友好的，如今都被煽动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喻文州默不作声。
秦远停顿了一会儿，续道：“你和黄少天私人关系再好，竞争也是摆在台面上的，现在如果借这个机会顺水推舟给你造一波势，也算是个卖点。就算搁置不动，让粉丝闹一闹，其实对电影宣传也有好处。”
他又瞥了一眼喻文州，叹了口气，“但是你肯定不愿意。”
喻文州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你们都知道我的态度，又何必多来问我一句。”
他抬眼对上秦远的视线，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不配合宣传，但是电影的宣传总要由制片方和投资方主导，兴欣对此无动于衷，我们也要有分寸。”
这个理由十分有力，秦远不得不认同。喻文州打开手机，看到微博上确实有他和黄少天不和的传言，而且连叶修也被波及，还有人说他偏爱黄少天，说这话的人当然也没用脑子想想如果黄少天能力不够岂不是会弄巧成拙。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搁置着不管，怎么澄清就是一个问题了。能够造谣的人当然也不是空穴来风，喻文州仔细翻了翻，看到不少所谓“实锤”的论证，诸如他和黄少天原本接了同一档综艺真人秀，是喻文州的工作室先放的宣传，黄少天的工作室稍慢一步，然而到节目拍摄时间时喻文州因为家里的一些私事就毁约没有参加，原本的常驻嘉宾由喻文州换成了黄少天。这个理由喻文州在当时并没有特地说明，本来明星档期临时改动也很正常，但是现在被阴谋论者捕风捉影了一番，就成了他们不和的印证。
喻文州固然是觉得荒谬的，无奈三人成虎。
他还在思考着对策，秦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还有个事儿差点忘了，文州你的母校校庆，邀请你回去演讲，今天下午电子邀请函发到了我这里来。我看了一下，档期没问题。”
校庆？喻文州怔了一会儿才想起的确有这一茬，班群里也有看到过。
“没问题的话，远哥就帮我回复吧。”喻文州说。
随即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因为黄少天的微信已经发过来了。
「听说你也收到了校庆演讲的邀请函？」
当晚，几乎半年不更新一次微博动态的喻文州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微博，内容是一张很久之前的舞台剧照片，照片上是他和黄少天大学时候演《赵氏孤儿》的剧照。配字很简单，「下下周四，学校见。」最后艾特了黄少天。
下下周四正是校庆日期。
黄少天的反应速度自不必说，当即转发。
「Q大戏精组合再度聚首！学弟学妹们我们回来啦——」
还配了一张表情包，是他们以前在剧组里拍戏，黄少天扯着喻文州的脸时喻文州的颜艺。
所谓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粉丝也放下心来。不仅如此，“喻文州黄少天戏精组合”这个词条还上了微博热搜，一时间很多他们从前在学校话剧社里的旧照片纷纷被不愿透露姓名的各路人士扒出来。还在欧洲拍戏的张佳乐作为前话剧社老大一马当先，发了几条微博全是黄少天的表情包，堪称黄少天头号黑粉。
方士谦刷着微博哈哈大笑，笑倒在事务所的沙发上。
王杰希把水杯往茶几一搁，抱臂看着他这副疯样，良久开口道：“你还记得你是来加班的吗？”
方士谦艰难地坐直，忍笑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狰狞。“笑死我了，哎，你记得黄少天吗？”他说着把手机递给王杰希，示意他看。
王杰希当然记得黄少天，稍微了解的谁都知道黄少天是喻文州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以前他们四个也不是没混一起过，虽然多年不见，不过黄少天这个人的特质实在让人很难忘记。
他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张佳乐发的一条扒黄少天黑历史的微博，看来方士谦就是看了这些表情包才笑成这个样子的。
王杰希把这些图看了一遍，实在佩服张佳乐给图配字的能力。
然后他随手一划，划到张佳乐转发的黄少天的微博，是喻文州发的那条他和黄少天从前的剧照。
照片上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显得十分青涩，王杰希回忆起上次见到的喻文州，的确是今非昔比。很快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十年都过去了，单说外表，谁还能和以前一样？更何况像喻文州这样的明星。
他点开黄少天转发时配的那张表情包，喻文州颜艺的表情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黄少天的手揪着喻文州的左脸，喻文州睁大眼睛挑起眉毛，神情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惊愕，唇边隐约看得到艰难的笑。王杰希只看了一眼就忍俊不禁，呛声笑了出来。
方士谦觉得稀奇，脑袋凑过来，“我感觉你和我看的不是一个东西。——果然，不过喻文州这张表情好逗啊，特别像一个表情包，等我给你找找。”
方士谦从手机相册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张一只手揪着一只胖猫的脸的表情包，配字是“皮？”
王杰希掏出自己的手机登进基本不用的微博，顺手把黄少天发的这张图存进了手机里。
“诶，我有个提议啊，”方士谦忽然说，“他们下下周校庆，我们不正好比他们晚一天么？到时候人来得齐，要不我们当年的联谊会成员就聚一聚？他们学校的，喻文州、黄少天、张佳乐、孙哲平、郑轩，还有我们学校的张新杰、肖时钦、李轩。对了，还有隔壁那位校花苏沐橙和我们学校的楚云秀这两个姑娘，大家都多少年没见了，当年玩得可也不错啊。”
王杰希刷着微博懒得抬头，面无表情地回道：“只有单身的人才会无聊到整天想着聚会。”
方士谦瞬间怒了，一拍桌子，“这里谁他妈不是单身？”
王杰希没心情和他争这些有的没的，只好顺着他说道：“我就随口一说。”
“少废话，我组织你来不来。”
王杰希还能怎么办，只好把手机放在一边，神色正经地看着方士谦。“你组织得起来我就去。”
或许是想表现自己的雷厉风行，方士谦二话不说打开微信开始联系这些人。张新杰肖时钦李轩都是他们学校的，联系起来很容易，楚云秀稍微困难一些，不过方士谦还是在一个群里找到了她。消息发出去之后，他一翻联系人列表，发现列表里隔壁学校的同学只剩一个张佳乐。
“咳。”方士谦尴尬地咳了一声。
王杰希已经猜到他的境况。“我就知道，你这些年绝对不会联系他们，现在联系不上了吧。”
“我去，这几个人现在哪个不是大明星，哪能是随便联系的，再说了我还比喻文州他们几个高两届，要不是打游戏还不认识黄少天郑轩呢。”
“行了，我帮你看看吧。”王杰希认命地打开微信，目光在喻文州的名字上逗留了几秒，还是点进了聊天窗。
他和喻文州交换手机号码加微信的那天氛围有些微妙，他们也没打招呼，窗口还停留在“你们已经是好友了，赶快开始聊天吧”的系统提示上。
其实王杰希至今也不知道当初喻文州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删掉他具体是为什么，即便他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指向自己的不辞而别，后来却也很快换了美国的号码。所以在彼此断掉联系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都各自出了一份力。
王杰希在键盘上敲了几句，觉得太啰嗦又统统删掉了，最后只发了一句：「在？」
喻文州应该是正好在看手机，回得很快。
「在的，有事么？」
喻文州的头像是一只仰头向天张着嘴的咸鱼，王杰希盯着看了半晌，才把方士谦的提议和他说了。
「我没问题。这样吧，我再帮着联系一下少天他们，待会儿把结果告诉你。」喻文州回复。
王杰希在自己的表情包收藏里努力翻找，然而实在是库存稀缺，只好干巴巴回了一个“好”字。
喻文州很有效率，很快全都联系了一遍，为了方便直接建了一个群，让王杰希把方士谦他们拉进来。虽然是许久没有联系，但是像苏沐橙和楚云秀这样私下里一直是好闺蜜的两位很快带动了气氛。黄少天首先嚷嚷着好久没见到方士谦学长了一定要去。
王杰希把聚餐地点和时间的几个方案放上来供选择。其实聚会而已，主要是见见老朋友，形式与地点是真的不挑。不过好歹是这么多公众人物在，也不能太张扬，当然王杰希一直考虑得周全，地点都选得低调。
王杰希切回页面，发现自己和喻文州的聊天停在喻文州发过来的「少天说没问题，我先建个群，你拉一下方士谦学长」。
其实不回复也没什么，毕竟这个交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不是方士谦整这一出，他不会去找喻文州。
但是这样晾着，王杰希莫名地觉得不太好。于是他又点开窗口，回复了一句“多谢”。
喻文州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回给他一张表情包，竟然是用他自己的综艺场照做的，是喻文州回头看向摄像机时的一个简单的“wink”。
「学长客气了。」
王杰希点开这张被喻文州的女粉舔了无数次的图片，和画面上的喻文州对视良久，手指在屏幕上长摁保存。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