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阡歌

祝我们鱼鱼十八岁生日快乐，顺便提前祝各位情人节快乐！

（就算是鱼鱼生日我还是习惯老王视角/为了推动剧情，排行榜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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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春困夏乏秋打盹。

每到下午训练时间，队员们都难免有些困倦，整个训练室只剩下啪嗒啪嗒的操作声，加上训练室本身光线就暗，就连王杰希自己也打了两个哈欠。

也不能怪大家松懈，毕竟现在是夏休期间，全队自发加训一周还没有怨言已经是精神可嘉了，更何况还有其他战队放假的选手尤其以对家战队某黄姓副队为首在微博频频po上各地风景动摇微草军心，年轻一些的队员没有王杰希有定力也是正常。

王杰希无奈地放下鼠标揉揉额角，起身对着周围训练的队员们说：“都休息一会儿吧，四点继续。”

柳非立刻跳起来笑嘻嘻地说：“队长英明，队长万岁！——我这屁股都坐疼了。”

“一个姑娘家，好歹是队里的珍稀物种，能不能文雅一点。”刘小别嫌弃道。

柳非白了他一眼，坐回座位上开始刷手机。王杰希拿起杯子，走到训练室外接水。

等他再回到训练室，发现刘小别和袁柏清都围在柳非的座位旁边看着什么，一边看还一边嘀嘀咕咕。虽然这些新人们这种聚众嘀嘀咕咕的现象王杰希也见怪不怪了，但是好奇心他还是有的，也没多想就走过去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结果三个人都像触电了似的一抖，刘小别转头看他，讪笑道：“呃……没什么，就是看了看论坛。”

这下王杰希是真无奈了。之前方士谦还在队里的时候就没少嘲笑他威吓队员的气场，现在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却因为一直以来的正经形象，不仅没办法像方士谦一样和后辈们没大没小，甚至还让刘小别他们这么紧张。

王杰希心里苦，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说你们的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袁柏清和刘小别的表情都很复杂，王杰希不愿意把他们的表情解读成将信将疑这么伤队友情的词语，但是气氛还是难掩尴尬。好在柳非胆子大些，转过头看着他轻咳一声：“队长，你真想知道？嗯……看到了也不要生气哦。”

王杰希随口说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能让我生气，凑到柳非的屏幕前一看，果真是荣耀论坛的水区页面。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气很高的投票榜，标题是“联盟男神里谁是你的理想型”，显然是粉丝自发的娱乐性质投票，荣耀论坛竟然还给这帖子加精了，多半是官方看到这个投票人气很高，顺手拿来炒作。

“我们刚才就在讨论这个。”柳非说。

王杰希一扫目前的投票数，前三名是喻文州、周泽楷和他，王杰希先是诧异了一下自己竟然也能是第三，用单身二十几年造就的直男脑仔细想了想也许是两届冠军加成。至于周泽楷，他排前三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意外，颜值和实力都是无可挑剔的，这个赛季还拿了冠军。性格虽然闷了点，没准姑娘们就喜欢他这样有点内向的。

但是，喻文州……

王杰希操作着鼠标把网页下拉，看到楼主对排行榜上男性职业选手的恋爱方向分析。他先看到自己的，『王队给人很可靠的感觉啊，缺乏安全感的妹子应该会很喜欢。不过王队应该是个工作狂吧，不知道会不会兼顾得了女朋友。』

王杰希无语了一阵，觉得这些话似乎在某个姓方的前辈莫名其妙的碎碎念里经常会听到。

然后他看到了喻文州的。

『喻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毕竟很少有姑娘抵挡得了这么温柔的人吧？嫁给喻队肯定非常幸福，又绅士又会照顾人，偶尔还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简直是完美情人。』

王杰希轻轻皱了皱眉。

他脑海里浮现出上个赛季全明星周末玩游戏，喻文州在他眼皮底下悄悄捉弄方士谦和黄少天的情景。

“喻队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吗？”王杰希问柳非。

柳非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呀，喻队爱笑，黄少天前辈怎么闹他都不生气，脾气特别好。在饭馆门口会帮大家推着门，出电梯总是最后一个，握手的时候也很有礼貌。总而言之，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

 

如果有人问王杰希和喻文州是什么关系，王杰希肯定会坦然地说，是劲敌也是朋友。喻文州想来也是一样。

他们认识六年，年龄相近，性情也算相投。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王杰希对方士谦这种总是表面百般不爽其实心里关心你的傲娇性格摸得透彻，对黄少天这种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要么顺着他来让他消停要么就故意气他看他吃瘪的这些套路也了如指掌，唯有喻文州，他至今都不知道怎么和喻文州相处。

如果那些有风度的谈吐，那些照顾到别人的小细节算是温柔的话，王杰希承认谁也不如喻文州。

他想起这次总决赛他去了现场，结束后和蓝雨战队在场馆外偶遇，喻文州脸上意外地一丝情绪也无。那天晚上他回到宾馆看转播，却只看得到喻文州领着蓝雨全队在场边风度翩翩地为新科冠军鼓掌，还有在镜头前笑着说的那句“少天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见任何失意，所有的情绪都恰到好处。

但是他记忆里始终有那么一个片段，是喻文州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时，语气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到底哪个是喻文州？

很多时候他们明明站在一起，王杰希却总觉得离喻文州很远。

 

那天晚上王杰希有些失眠，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件事来，睁着眼睛想了会儿，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新消息。他随手捞起来看谁大半夜发消息，不出所料是在国外旅游时差颠倒的黄少天。

“我明天在北京下飞机，顺便玩几天，老王你出来接待我吧哈哈哈。”

王杰希有心想拉黑假装没看到，但还是认命地回道：“时间发给我，去机场接你。”

在机场接到黄少天的那一刻起，王杰希开始后悔没带耳机出门。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玩了这么些天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王杰希头痛。

“我跟你说那个潜水你一定要去试试，海底超级超级好看，珊瑚啊热带鱼啊什么的就在旁边晃来晃去，看得我眼睛都花了，特别好玩儿，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喜欢……”

王杰希轻车熟路地对黄少天开启了屏蔽模式，也不知黄少天扯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了一句：“哎王杰希，你网游里见过叶秋那个散人了吗？”

王杰希打完转向灯的手一停，“嗯。”

“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一把那样的武器，”黄少天嘟囔着，“估计是想从头开始。”

“他倒是有这个实力。全明星周末那一记，不也被解读成复出信号么。”王杰希随口应道，隐瞒了自己接触过叶秋网游团队里其他人的事。

“但是恐怕很难走啊，依我说都是嘉世不厚道，真是那什么鸟什么兔的……”黄少天挠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王杰希说，“算了吧，嘉世不也出局了。”

黄少天看起来很是愤愤不平：“我看全是他们活该，哎说到这个我要夸夸你啊，你看相也太准了吧，嘉世出局这事儿果然和刘皓脱不开关系。”

看相？王杰希愣了一下，才哭笑不得地想起自己曾经顺口说了一句“刘皓虎狼之像心术不正”，谁知道黄少天记得倒是清楚。

“我那是胡诌的。”

“这我可不管，你老神棍的名号已经在江湖传开了。”黄少天说。

传开还不是因为你这压根儿合不上的嘴吗。王杰希腹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也看看呗。”黄少天又说。

王杰希目视前方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堵在京城的大马路上，正有些不耐烦，黄少天叽叽喳喳半天也没说几句有意义的话，当下回道：“你？命里缺心眼儿。”

黄少天难得地被噎了一下，几秒之后突然说：“那我们队长呢？”

车子正好停下，王杰希终于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黄少天，“喻文州？他……”

然后王杰希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喻文州这个人，什么时候都一副样子，谁又敢贸然去参他的命格。——可能看手相会好一些吧，喻文州的手型好，手指白且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好看，握起来手感很好，就是经常感觉有点凉，明明比赛场馆温度适宜。不过他还没看过喻文州的手心，不知道掌纹如何……

“喂你倒是往下说啊，怎么卡壳了。”

王杰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青天白日下脑内欣赏起另一个男人的手以至于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黄少天这样的现实。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试图岔开话题：“你觉得喻文州这人怎么样。”

“怎么着，我告诉你啊王杰希，你要是想伙同我背后说我们队长坏话可没门儿啊。”黄少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认真的。你觉得喻文州这个人……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黄少天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王杰希也懒得解释。

黄少天却像是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想了一会儿才说：“别人是怎么形容队长的，我也猜得到。之前不是还有人说想比较一下队长和周泽楷谁的女粉更多么……不过我觉得吧，文州……嗯，这么说吧，其实我有点怕他。”

王杰希闻言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黄少天皱着眉纠结道：“欸，不是那种怕，我们的确是好朋友。不过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似乎从没见过他生气，他对谁都好，就算有人出言不逊，到他那里也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

王杰希点头表示赞同。

“我总会想起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文州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他呀就是太明白，明明别人对他的好坏都记在心里，面上却不表露出来，所以我总担心自己有时候做得不好不经意间得罪了他自己还不知道，”黄少天又道，“我也表达不出来……怎么说呢。”

“是不是觉得，离他远一些的时候觉得他似乎很好接近，凑近了才感觉就像远处的山，怎么走都走不到？”王杰希接话。

黄少天一拍大腿，“对，就是这种感觉。……哎不对啊，我和文州什么关系，你和文州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跟你的感觉一样啊。”

王杰希挑眉，“哦？你和喻文州什么关系？”

黄少天又被噎了一会儿，才道：“反正比你跟他铁得多。”

“这有什么可炫耀的，黄少天你好幼稚。”王杰希强行忽略了涌上心头的那点细微的不悦，语气平淡。

喻文州温柔么。王杰希无意识地想着，如果那种从来没有波澜的表情和笑容算是温柔的话。但显然不是这样的，喻文州表露在他眼前的所有状态，风度也好，随和也罢，就是他最寻常的状态。可是他开心的时候呢？——如果一个人把笑容变成了习惯，那么那些真实的情绪又能用什么方式去表达？

 

好不容易结束了暑期加训，其他队员们是轻松了，王杰希这边却又收到了一个任务，无关比赛，是一则广告代言。

王杰希不是个喜欢拍广告的人，且不提他个人形象问题，就是性格使然。在这一点上他其实和叶秋的态度有些相似。不过他向来以战队为重，经理的安排也没有推拒过。只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不是商业代言，而是联盟接的一则关爱流浪猫狗的公益广告。

在这方面王杰希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毕竟微草的流浪猫没少受他照顾。

不过既然是以职业联盟名义接的广告，参演的也不会只是王杰希。轮回的周泽楷，蓝雨的喻文州和霸图的张新杰也都分别出镜，最后的广告就是一个合集的形式。至于为什么霸图的代言人是副队长，个中缘由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毕竟韩文清的形象在这个主题上实在不太合适。

过了几天，制作方把制作好的广告视频发给了王杰希。

正查着夏休期旅游攻略的王杰希原本不甚在意，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喻文州也在这则广告里。

他停下要做的事，点开视频，鼠标在进度条上滑动，直接跳到了喻文州的片段。

广告里的喻文州依然是那个笑容，似乎他一直也就是这样，念广告词的声音温和好听。画面一转，喻文州从地上抱起一只毛色不好看的流浪三花，把该念的词念了一遍，忽然低头冲着那只三花笑了一下。

王杰希瞬间点了暂停。

他带着点复杂的心情回放了一遍刚才的画面，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他可以确定那一刻喻文州脸上的表情他从没有见过，而且那绝对称得上是温柔。

王杰希像是窥见了喻文州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一般，在看了不知几遍之后匆忙关掉了视频。他竟然想不出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的举动，思来想去脑海里只冒出三个字。

真好看。

 

所以王杰希鬼使神差地把旅游地点定在广州，在白云机场打电话给喻文州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这股冲动从何而来。

“怎么突然想来广州玩了？”喻文州抬头看他，露出被鸭舌帽沿遮住的眼睛。

“上次黄少天不也来了北京？就当礼尚往来吧。”王杰希想也没想就开始瞎编。

喻文州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回了一句：“这么客气。来玩几天？”

“之后还有安排，所以在广州玩三天，”王杰希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你刚说这几天不怎么得空，其实不要紧，我也习惯自己逛。你忙你的。”

喻文州瞥一眼他，“明天倒是匀得出时间，还想着明天带王队去吃好吃的呢。”

“不麻烦？”

“不麻烦。”

“你不麻烦，我当然不会拒绝了。——不过喻队可别再坑我了。”

“我什么时候……”喻文州话说到一半，想起上次和黄少天骗王杰希喝下的生地龙骨汤，“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好说。”

王杰希在民宿住下之后，好好休息了一回，一直睡到次日九点，还是被喻文州的电话叫醒的。

“王队好惬意啊。”喻文州的声音隐隐带笑。

“起晚了，见笑……你那边怎么有点吵？”王杰希说。

喻文州没回答，话头一转：“出门吧，我带你去逛逛。”

王杰希刚出门，就被广州的夏天蒸得昏昏沉沉。不过这都不要紧，更让他头疼的还是喻文州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一个小跟班。

喻文州解释道：“我侄子，今天表姐出差，帮着照看。”

王杰希低头看着这个约莫三四年级吃个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的男孩，越看越觉得他的眼睛长得和喻文州有些相似，就算是这么个傻样硬是被这双眼美化得可爱起来，也就友好地伸手摸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立即躲开，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别摸”，就往喻文州身后躲。喻文州无奈地摇摇头，王杰希只好耸了耸肩，心道现在的孩子果然都这样，和喻文州有点像什么的都是错觉。

虽然他也不知道如果伸手摸喻文州的头，喻文州会不会躲开。

喻文州弯腰对身边的小男孩说了句什么，王杰希听不懂，估摸着是广东话。片刻之后他直起腰对王杰希说：“走吧，带你去喝汤，解除你对我们广东汤的阴影。”

喻文州不紧不慢地给王杰希引路。他们一路上没有交流，喻文州的小侄子倒是经常会和喻文州说话，王杰希只听得出喻文州每次回答都温言细语，具体内容还是听不懂。

他们聊得开心，小男孩一直在咯咯笑着，喻文州弯着眸子，一口粤语清亮，语速很快。王杰希只看了一眼又愣了神，他发现喻文州看着侄子的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温柔。和公益广告上那个表情的不同，这个表情里多了几分对亲近的人特有的温暖，以及安静聆听时的兴致。王杰希看得出神，喻文州却似乎始终没有察觉他的目光。

小男孩应该是讲了什么趣事，喻文州一下笑了出来，没留神身后有人骑着自行车忽然闯上人行道来。

“当心。”王杰希下意识伸手一拽，喻文州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撞在他身上。自行车从他们身边匆匆掠过，喻文州立刻转头看向他。他们视线相触，刚才喻文州脸上的温柔表情在顷刻间消失，换成了平日里他总能见到的温和笑容。

“我没注意。多谢。”他笑着说。

王杰希却在那个刹那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以至于来不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喻文州明显是察觉到了，眉毛轻轻皱了一下，“王队，怎么了？”

王杰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只能变成一句“没什么”，视线却没离开。

喻文州就这样和他对视了半晌，直到小男孩扯了扯喻文州的衣服下摆，用普通话说：“怎么还不走呀？”

喻文州垂眸低笑了一下，忽然说：“你刚才一路上扯着我说话，害得我都冷落了你王杰希哥哥，他现在有点不开心，我们怎么办？”

王杰希没料到喻文州会这么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刚才的反应解读成这个样子，但还是有点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在吃醋。”

喻文州眨了眨眼睛，“你不是吗？”

王杰希还没来得及辩解，小男孩就在旁边做了个鬼脸，说：“和小孩争风吃醋，丢不丢人？”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喻文州问。

“小孩子少看点电视剧吧。”王杰希接话。

小男孩“切”地一声，拉着喻文州往前走，王杰希跟在后面，松了口气。喻文州刚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他有点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心口上，像是过年时放烟花遇到浸了水炸不开的那支，莫名沉闷。

喻文州带他到了一家餐馆，王杰希看到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广东靓汤，品种繁多，想来直接把汤作为主营菜品也是岭南地区才有的特色了，之前虽然经常听黄少天说，不过来还是第一次来。

“这是我们邻居家自己开的店，至少有十年了。煲汤手艺是一绝，广东菜也地道。”喻文州介绍道。

“是小喻啊。”餐馆老板娘看到喻文州他们走进来，笑着迎上。

“带朋友来，他听不懂广东话，所以麻烦阿姨用普通话了。”喻文州说。

“哎呀，这样啊，好，”老板娘看了一眼王杰希，“我把菜单给你们拿来，你们进隔间坐。”

“还有隔间？”王杰希觉得很神奇。

喻文州点头，“阿姨知道我是公众人物，所以每次我来都会把隔间空给我。毕竟生意好的时候人也不少，保不齐会被认出来。”

所谓隔间，是用一扇雕花屏风把一桌僻静座位与外面隔开的地方。餐馆不大，这个角落已经是最隐蔽的处所，而且旁边有一扇稍微高一些的窗，阳光可以投射进来。

“想喝什么？”喻文州拿着菜单问他。

“不知道，你帮我挑好了……清淡一些就行。”王杰希说。

喻文州托腮翻了一会儿菜单，“行，给你点个海带排骨汤吧。”

汤被盛在紫砂制的汤盅里端上来，喻文州随口提醒了一句“趁热喝，不过也小心烫”，自己拿着勺子喝了起来。王杰希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果真是清淡，却无端令人上瘾，促使着他把整盅汤喝到了底。

 

接下来的两天，喻文州是真的忙，王杰希一个人走了半个广州城，景点随便走了一圈，更多时候还是在广州的大街小巷里闲逛。广东话发音干脆利落，却又有些拖着的长音，听起来颇有韵律，市井里听到多几分精明，公园里听到则是悠闲得很。

原来喻文州是在这样一个城市长大的，他想着。然后又想到黄少天也是在这样的城市长大，而他们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最终只能归结为广州真是个多元的城市。

就像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对喻文州的感情为什么就这样凭空而来，最终只能归结为魔术师对难以解释的存在天然的好奇心，以及……似乎也没有什么以及，喻文州这个样子，总是恰到好处地吸引着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如此。

可惜那是他到不了的远山，无论怎么走，都隔着千万里。那些温柔的表情从来不是对着他。就连和喻文州朝夕相处的黄少天，恐怕都无缘得见。

王杰希在房间里收拾着次日回程的物品，看到相机的备用电池，突然后悔为什么没给喻文州的那个表情拍张照。

他摁了一下手机的电源键，正好是下午五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喻文州的电话。

 

“我就说你会喜欢的。”对于王杰希在回程之前还特地邀请喻文州和他一起来他们两天前喝汤的那家餐馆，喻文州还是比较开心的，毕竟这安利算是卖成了，王杰希显然也原谅了他和黄少天曾经的恶作剧。

王杰希回以一笑，没说什么，默默点了一份海带排骨汤。

汤端上来，两个人同时把盖子拿开，王杰希先喝了一口。喻文州盯着他，忽然说：“你点的和前两天是一样的？”

王杰希点点头。

“这有点没意思。难得来一趟，尝点不一样的嘛。要不要和我的换一下？”喻文州把自己的汤盅推到桌子中央。

王杰希迟疑道：“可是我已经喝了一口。”

喻文州轻轻歪了一下头，“你很介意吗？”

“没有，怕你介意。”王杰希说。

“这样啊。我不介意，换过来吧。”喻文州说着，把汤盅又多往前推了一点。王杰希也不再推辞，拿起勺子就开始喝喻文州的那份汤。

然后他才意识到喻文州是直接就着他用过的勺子喝的。

他抬头往喻文州的方向看去，喻文州正低着头，额前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拿勺子的动作轻而缓。

喻文州也抬起头看他，嘴角是翘着的，眼角竟然也有笑意，表情轻松得毫不设防，“的确很好喝，难怪你这么喜欢。”

王杰希看着喻文州脸上这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平静的表情，像是生怕错过，几乎顾不上失礼，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他们像那天在人行道上一样，就这么对视着。喻文州先撑不住笑了出来，轻声说：“王杰希，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有点吓人。”

夕阳正好照在王杰希的椅背上，他忽然倾身，一手撑着桌子，唇落在喻文州的嘴角上，正好吻上喻文州的笑。王杰希心跳得厉害，难得缺乏勇气，没敢睁开眼睛，但是嘴唇却也没有迅速从喻文州嘴角移开。

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到达远处的山脉，也没有人教过他如果爱上一个把笑容当成习惯的人要怎么去判别真心，但是他敢笃定刚才那一刻是他这么多年来离这座山最近的一次，如果不乘胜追击，他就不是王杰希。

喻文州没有动，没有后退也没有推开，王杰希忽然想起黄少天说的那句“他从来不表露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犯了他的底线”，心头警铃大作，当下就要主动退开。

下一秒喻文州忽然抬手，扶着王杰希的后脑勺，把自己的唇贴在了他唇上，舌尖轻轻一勾，柔软的舌头就探进了他的口腔。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空出来的那只手欲盖弥彰地拿起纸质菜单，挡在他和王杰希的一侧。

王杰希瞬间睁开眼睛。

喻文州没有闭眼，眼神澄澈，带着促狭的笑意，瞳孔里盛着的只有他。这一次他不用再仔细观察和分辨喻文州此时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因为那毫无疑问是不加掩饰的炽热和彻彻底底的温柔。

只呈现在他面前的，算起来应该是他从没在喻文州眼里见过的第四种温柔。

看来，王杰希漫不经心地想着，回去以后还是让全队都给那个投票帖点赞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