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半生瓜（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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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能不能给点缓冲，太刺激了吧。”喻文州面无表情。
王杰希把手机收回口袋，“迟早要来的。”
“直接去你家吃饭，进展是不是有点快，”喻文州揉额角，“而且你家不只有父母吧，是不是你的弟弟妹妹我也得见……”
“还知道我有弟弟妹妹？我好像没说过。不过我也只有一个亲妹妹，弟弟是表弟。”
喻文州说：“有一次联盟搞新年特辑，采访选手们冬休假打算做什么，你说‘回家，给弟弟妹妹准备了礼物。’”
王杰希一愣，“这你都记得，多久前的事了。”
“怎么不记得，就因为这个，官方论坛上‘你最想嫁的联盟男神’那个投票帖子，你的票数还飞涨了一段时间。迷妹们都纷纷被你的好哥哥形象圈粉，少天还为此不服了很久。我看，就你自己不知道吧。”
王杰希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洼，忽然道：“第十赛季。”
分手多久了都。
这下轮到喻文州愣住，片刻后勾着一丝笑道：“而且我还给你投了票。”
王杰希：“早知道有你这票……”
他止住了话头。
“早知道会怎么样？”喻文州追问。
王杰希没回答，而是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去，衔住了他的唇。
亲吻突如其来，却也不曾打乱谁的节奏。王杰希有些急，喻文州反倒是来了兴致和他耐心周旋，唇齿间你来我往，那些缠绵情致舌尖轮转，要说的话却也都通过这个吻传达毕至。
早知道也不会怎么样，今非昔比，那个时候又何来如今这般历尽千帆过后的云淡风轻，可以不计前嫌，放任自己的一往而深。哪怕再来一遍，故事的走向也会完全一样，正如喻文州所说，不是终结，却也从未后悔。
对于即将到来的，喻文州事先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既然王杰希自己一个人都可以随便住一套四合院，他们一家人总不可能比这还小气。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喻文州还是忍不住为扑面而来的资本气息暗叹一声。
低调的庭院大门上看不出什么端倪，院子修整得很好看，显然是有专人看管。不像王杰希自己的院子，西边葡萄树都结果了，东边还是一块让猫自由撒野的破草皮。欧式别墅的墙上爬满爬山虎，暗示着这栋房子的年龄。
“就你们家这个条件，你当职业选手之后竟然没有像叶修一样和家里闹翻，也是挺了不起的。”喻文州站在门口低声调侃。
“等会儿你见到我爸就知道为什么了。”王杰希不以为意。
王杰希自己掏出钥匙开了家里大门，喻文州跟着他走进去。刚一进门，就看到王父正戴着一副眼镜，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斯斯文文的学究气，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
喻文州睁大了眼睛。他清楚地看到王父手上的游戏手柄，和他面前巨屏电视上的游戏画面。
“来了？”王父头也不回。
王杰希随意地“嗯”了一声。喻文州强忍着心中走错片场的错觉，彬彬有礼地道：“您好，我是喻文州。”
王杰希自己走过去拍拍王父的肩，“我把您儿子的男朋友带来了，您说要看的，自己看去。”说罢直接把游戏机夺了过来，开始全神贯注地操作。
喻文州：……
他目光扫过装修得极有品味的巨大客厅，再看一眼电视上格斗游戏五光十色的激烈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文州是吧？”王父的操作手柄被王杰希抢了，也不计较，温和地招呼喻文州坐到沙发上，“我一直知道你。”
王父生得端正好看，上了年纪也有一股威严，然而语气与表情又十分柔和，与平时总是一副沉稳持重样子的王杰希感觉很不一样。
这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K.O.”的字样。王杰希放下手柄关掉游戏，转头对喻文州说：“我爸懂荣耀，也关注联盟。”
“早就不玩了，不过有空会看比赛。”王父补充。
喻文州看着他们父子一番互动，心下已经十分惊讶，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想不到您也打游戏。”
“年轻时候打得疯一些，后来工作忙，偶尔能打一把放松心情就不错了，结果还碰上杰希这么个儿子，打什么格斗游戏都被他碾压，”王父笑道，“我果然是老了。”
难怪王杰希刚才在门口说了那句话，此刻喻文州算是深切体会到了。王杰希运气未免太好，竟然能碰上这么个父亲。喻文州都可以脑补出王杰希和他爸说“爸我交了个男朋友”，他爸问“谁啊”，王杰希连介绍的力气都省了，只说“喻文州”三个字，他爸就可以瞬间明白的和谐场面。
王父当然可以理解喻文州此时平静外表下的各种震惊，于是对喻文州道：“我关注联赛这么久，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而我们杰希，又一直是个剑走偏锋、决定的事拦也拦不住的人。虽然这件事确实比较离经叛道，但是了解过情况和他的决心之后，我不算十分震惊或者反对。所以在我们家，你其实不需要有太大压力。”
寥寥几句话说开，瞬间打消了喻文州对于见王杰希家人的忐忑之感。
没想到这一关竟然这么容易过去，导致喻文州跟着王杰希上楼去卧室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王杰希在楼梯转角回过头，问喻文州。
“扯平。”喻文州不咸不淡地回应。
王杰希转开自己卧室的把手，把喻文州拉进去，顺手摁在门上：“实话说，你来之前是不是很慌。”
喻文州背靠着墙，姿势比较被动，索性直接伸手把王杰希拉过来抱着，才道：“我就知道你在报复我。”
上次喻妈妈亲自驾临，喻文州已经猜到她不会过分刁难王杰希，却没告诉王杰希，害得他精心准备了一番说辞被人家喻母一句“这是你最有力的武器，我们不是敌人”轻松击败，王杰希果然小小地记了一下仇，所以来之前只字不提他家人。喻文州结合对王杰希的了解脑补了一番，自然以为王父是个十分严肃刻板很难说服的老干部形象。
谁知道不仅如此开明，打游戏时候的画风还和自己儿子如此相似。
两个人在门边呆抱了半天，什么也没做，喻文州自己觉得傻气，推开王杰希，环顾四周，说：“让我欣赏一下你的房间。”
王杰希抱臂站在一边，任由喻文州翻动他的书桌和柜子。
“全都是你入联盟之前的东西。”喻文州说。
“入联盟后的东西都放我那边的房子里了。”
王杰希的书柜里摆着他留下来的中学课本，不少名著，最显眼的还是两大排的电子竞技相关杂志，保存得倒是不错。喻文州随便抽出一本《电竞之家》，封面人物是第二赛季的双花组合。他甚至还从旁边的一些小标题里看到了“队长魏琛状态下滑严重，蓝雨即将无缘季后赛”的字样。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把杂志塞了回去，又看下面一排架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把喻文州惊了一下。整排的游戏光碟卡带，不少是他小时候绝对买不起的，王杰希统统都有。最右边放着个大箱子，抽出来一看，里面摆满各种专辑和唱片，其中不乏限量版的黑胶唱片。
“你们有钱人……”喻文州欲言又止。
“你别误会，这些游戏和唱片绝大部分都是我爸收集的，只不过后来给了我而已。”
“你现在的每句话，在我听来都像在炫耀，”喻文州摇着头把箱子推回去，“按理说你这条件，从小到大应该都有不少女孩子围着你才对吧。”
王杰希倒了两杯柠檬水，自己端着一杯喝了一口，随口道：“相貌没有优势，比不得喻文州男神中学时代天天骑自行车送女同学回家。”
喻文州被噎了一下，转身拿起自己那杯柠檬水，冷静地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会摆些手办之类的。”
“原本有几个粉丝送的王不留行，被我妹妹拿了，你要想看等她回家。她忙着组织学生会活动，晚一些回来。”
“你们家还有谁不懂荣耀。”喻文州吐槽。
“哦，对了，”王杰希神色平静，“忘了告诉你，我妹妹是黄少天的死忠粉，夜雨声烦的周边比较齐全。”
喻文州一口柠檬水险些喷出来。
“笑死我了，王杰希你作为兄长的尊严呢？哈哈哈你们家人也太逗了吧……”他把头搁在王杰希肩上，笑得整个人都在颤。
王杰希垂眸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半晌后问：“你说谁家人？”
喻文州抬起头，嘴角微微上翘，从善如流：“我们家。”
到了晚饭时间，喻文州总算见到了王杰希的妈妈和妹妹。王妈妈见到喻文州，神色十分和善，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之后就没再多言，只偶尔给喻文州夹些菜。
王杰希的妹妹就不得了了。这姑娘毫不矜持，一个劲儿地缠着喻文州问蓝雨的情况，还问黄少天有没有女朋友，喻文州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叶修点蜡。
“上次的比赛文州哥你看了吧，小卢超级帅的，团队赛虐爆微草啊！”她十分激动。
王杰希面无表情，“吃饭时间少说两句。”
喻文州仿佛没听到似的，微笑着和王杰希的妹妹分析起来，“其实也没有到虐的地步，不过瀚文操纵夜雨声烦的确是越来越熟练，现在的水平已经和巅峰时期的少天差不多了。”
“剑圣在小卢手上也依然那么出色啊！我们之前还担心男神退役之后夜雨声烦会没落呢，现在看来真是太好了，微草要小心哦。”小姑娘说完，还挑衅地瞪了一眼刚才凶她的王杰希。
王杰希无奈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妹妹碗里，只觉得再这样下去离兄妹反目就不远了。喻文州则快要憋不住笑，心想还好王杰希平时不在家住，否则恐怕每天庙药撕逼大战都可以在他们家上演。
“听说文州将来要担任联盟主席？”王妈妈看在眼里，笑着出声解围。
喻文州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会尽力争取的。”
“有自己的事业就好，我们做长辈的看到你们这么上进就已经很欣慰了，想来文州的妈妈也可以自豪一辈子了。哪像杰希，从小主见比父母还强，他决定好的事，我们劝是不敢劝了，不撞南墙还真不回头，走到今天算是他运气好。也实在难为你能忍他这么久。
王杰希轻咳一声，“难得回家一趟，能不能少编排我两句。”
王父一声嗤笑，“横竖文州也不会不知道你这毛病，还怕你妈多说这几句啊。”
喻文州继续忍笑，忍得辛苦。
“文州在这儿还习惯吧？之前还担心南方人不适应我们的口味呢。”王妈妈继续问道。
“我在这边工作也挺久了，一切都很好，您不需要顾虑我太多。”
“既然这样，以后过节可以经常回来。毕竟，这里也是你的家。”王妈妈的语气温暖诚恳。
王杰希闻言低下头，肩膀松了下来。而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王妈妈的双眼，恭恭敬敬地回答：“一定。”
晚上王杰希带着喻文州到楼顶的露台吹夜风。喻文州背靠栏杆，耳边是院子里的蝉鸣声。
“我刚才忘记说谢谢了。”喻文州轻声道。
“之前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王杰希说。
“这次不一样。”
他转身面对庭院和黧黑的夜空，声音坚定。
“谢谢这么好的家人，带来了这么好的王杰希，让我能在刚才彻底理解了杨绛女士的那句话，”他看向身边的王杰希，一字一顿。
“从此以后，你我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