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总是反复无常的，黄少天伸手去够树杈上的羽毛球，猝不及防被昨夜暴雨后逗留于枝叶上的积水浇了个痛快。
少年人在阳光里并不怎么阳光地骂了一句脏话，郑轩在树下不无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手，用白话喊道：“黄少你动作快点啊。”
他似乎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尾音拖得很长，仿佛在和压抑着他的空气较劲。
从前魏琛对白话就没什么天赋，蹉跎广州两年也没能让他顺利听懂黄少天碎碎念的每一个字，至今训练营的墙上还挂着魏琛连夜赶制出来的蓝色标语，“请说普通话。”
黄少天就当没看见。——他当然会当没看见。
于是那位别有用心者打趣他眼拙，说少天你看不见魏队的“请说普通话”，为什么能看见我笔记本里的话呢。
就算你有办法把整条街的电子竞技周报都买下来，人也总有办法看到自己想看的。
——可是凭什么……他们凭什么，队长，你不是蓝雨的负累啊！
——我是。
他从黄少天手里抽走那本蓝色硬封的笔记本。
“但我不会一直是。”
王杰希伸手捻喻文州的发尾，后者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还带着水的头发在枕巾上划出错综的痕迹。
——今天陈教授课前多了句引语，我听着倒品出了几分味道。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其志甚远也。」
喻文州在怔愣中抬起头。
是这句吗？黄少天说在你笔记本里看过的话。
“他都不记得内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怎么……”
“直觉。”
“你能有什么直觉。”
“至少对你从没失误过。”
他嗤笑一声倒回枕头上，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些百感交集，说，扯淡。
白墙上的月光映出院里槐树上的新雪。
（苏轼《留侯论》）
